广州讨债公司|讨债的儿子的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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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今年八月十五回家和小学同学聚会,有一位同学提起了我一位兄弟——强,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他。

  强算起来是我的堂兄弟,人家从小学习好,就是有一个坏毛病,不讲卫生,不爱洗澡,也不爱换洗衣服,总是穿着油光瓦亮脏兮兮的衣服,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就那一套衣服。再加上农村家庭大人们为生活奔波着,哪有时间管,只要你不换,大人们也就当着没不见。

  说起这事我记忆犹新。那还是我小学三年级的事了。同学们都嫌弃强脏,不愿和他一起坐,也不喜欢与他一起玩。他身上总是有一股子怪味,难闻的气味。他并没有狐臭,而是他的衣服太脏了,就连身上也看不见一点肉色,全身黑不溜秋的。只有脸的正前方,还有一点猴样,冬季让寒风吹得像用久了的黑铜。他有可能每天洗脸就洗巴掌大的那一块,别处都是黑黑的污垢,就如我爸说的,强脖子上的污垢能种荞麦。

  在一个暖和的冬日下午,有几位同学专门走到他的课桌前,若无其事的站会儿,看后哧哧地笑,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。同学们对着他看,只见他爬在课桌上,大家压不住声地笑。我问同学们怎么呢?同学们说,让我看看强的脖子上有啥。我由于好奇,也走向他的课桌,站在他的旁边,细心观察他的脖子。我发现了,一只虱子正从他的脖子向头上爬去,好脏啊!看着让人反胃。而他呢?还在认真的写着作业,算着他的数学题。有一位多事的同学,跑过去把手伸向了强的脖子抓起了虱子,再用两大拇指一挤,“啪”的一声,虱子的血溅了两指甲盖。这同学把虱子血摸到了强的衣服上,哈哈一笑走了,知道的同学都笑了起来。

  就这一幕,一传十,十传百,全班的同学都知道了,他的同桌死活再也不和他一起坐了,并且提出高价“卖”他的座位。最后他的同桌以给我买两周的早点为价钱,把和强同桌的机会让给了我。为了我的肚子,我不幸成了强的同桌。

  和强同桌的日子,就同和一位哑巴坐在一起,他从来不和同学来往,也不和我说话。我呢?又是话唠,我问一句他答一句,和他同桌真是无聊死了。

  “强,饭吃了没?”“吃了。”“啥饭?”“米饭。”“炒啥菜?”“就——哪啥菜。”一个话唠和一个不说话的人同桌,真能把人逼疯。

  在强的眼里,没有课余时间,没有什么爱好,也不喜欢玩,除了写作业就是看书,要么就是背书。不过他的记忆力我是佩服的,一篇背诵课文,我得花一两天时间,人家一会儿就背下来了。没过几天,他的父母知道了我和他儿子是同桌。这下我算是玩了,只要星期天他父母就把强送到我家来,让我和他一起玩。他的父母说,因为我话多。他妈还说,能把我的话给她儿子分一半,她也就知足了。我可倒了霉了,和一位没有爱好,不爱说话的人在一起玩,能有多大意义。这孩子呢?我走到哪,他跟着上哪,他就成了我的一个小尾巴。

  又是一个星期天,我给他说,你要和我玩必须得把衣服换了,把头理了,不然我不和他做朋友,让他也别来找我玩。没想到星期天他还真找我来了,非要让我陪他去理发。小孩子干啥事就爱结伴同行,没事干就陪陪呗!没想到理发店老板死活不给他理发。老板说:“你又来了,上次给你理发,头上的虱子粘得我毛巾上到处都是,我扔了两条毛巾,现在又来了?不理!”老板说到这,反胃的都说不下去了。最后我是软磨硬泡还是给强把发理了了,不过是剃了个光头。

  再后来我五年级留级了,没考上初中。人家天生就是学习的料,以全年级第一名升到了初中(我们那会儿是八年制)。

  初中在我的脑海里强的映象很少,主要是这孩子,一天也不说话,只知道学习,要么就静静地坐在板凳上。还记得他们班同学给他起个外号叫木头人,因为从走进教室到放学,除了上厕所,他就一直在教室里坐着。但是人家学习好,老师和同学都喜欢。在初中,同学们比的是学习,所以那时候没人嫌弃他脏了,抢着和他同桌,主要是想让人家指导功课。

  和强记忆最深的是高中,那年我高一,强高二;强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县一中的,我是家里花钱买关系上高中的;强在重点班,我在最次的班。我们那时候的高中还没有宿舍,没有食堂,所以我们都自己做饭。

  在读书的年纪里,只要学习好就是人才,就会受到家人及其亲戚朋友全村人的厚爱。就这样,谁见了强都会夸赞两句,强在我们村上的名气也越来越大,父母亲也越来越关心。自从强上了高中他家里就给他置办各种蔬菜,猪肉、牛肉,还有各种补品为他补身体,让他好好学习。以后要靠这个儿子考个好成绩,考个好大学光宗耀祖。强呢?谁夸他两句,赞美两句,他只是傻笑。在这里面我是最大的受益者,强不会做好吃的,我会啊!尤其像我这种不爱学习的人都有一项特长,我的特长是爱吃,爱吃的人都喜欢做饭,做好吃的。强学习好,但他只能做点简单的饭菜。在小县城里我俩同村,算起来又是一家子人,我们算过来是堂兄弟,肯定走的近。

  他整天只知道学习,完全顾不上吃饭;我整天只惦记着吃,没时间顾学习。强宿舍有好吃的,我一天没事就往强的宿舍里跑。我会用现有的蔬菜,肉做好多好吃的。我在做饭,他傻傻地看着我笑,也不来帮忙,就爬在床上或者坐在椅子上算着、念着、用心记着。我也是,为了能在强宿舍里混点好吃的,时不时也跟他到学校附近、操场、河边背书。不过人家背的是英语,我天天攥一本语文书,天天古诗词,要么就是历史,把历史书当故事书看了。这倒好,我历史全年级第一,英语全年级倒数第一。就拿我们班主任的话:“你厉害啊!把两个第一都拿了。”那一次英语有一百二十个选择题,我考了23分。

  转眼间强高三了,那年高考他考了512分,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,而后复读一年。我呢?也顺利进入了高三,我文科他理科。没想到我们又住的相邻,他的父母亲更关心他了,宿舍里的蔬菜,肉吃不完。这倒给我把好事办了,我每次到他宿舍,第一件事是炒鸡蛋,再把他家里带来的营养品开水充了喝点,有时候还拿点。他的眼镜片更厚了,人也更傻了,更加不喜欢说话了。有几天他说他头痛,父母带他去医院检查,一切正常,诊断结果是营养不良。他妈留在了宿舍为他专门做饭,洗衣服了,只为他能考个好大学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强以627分的成绩考上了国家211工程的一个学校,是一所医科大学哦。

  强一下子成了我们村乃至我们镇最有出息的人物,就连学费都是亲戚主动拿来的,说好了,强大学毕业了还。我父母天天骂我:“天天和强在一起,怎么就没把我熏出来?”我也没办法,就这样了,我看见英语和数学就瞌睡,以至于高考两门课成绩加起来还不到60分。

  强身挂红花,风风光光走出了家门,到别处读书去了,我背上背篓上山种田去了。

  半年以后强回来了,是家人从学校接回来的,从此强再也不能说话,得的什么病,我现在也不知道。听他妈说,刚开始是头痛,痛了几天就昏迷不醒了。等在一次醒来,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,也不能说话。我去看强的时候,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,身上的肉非常软,摸过去就像袋子里装的水一样。我叫了强半天,他才醒过来。我问他:“你还能认识我吗?”他看了我好半天才点了点头。你认识我怎么不说话呢?我看见他的手在动,他用中指在我手心写了两个字“老二”。

  就这样他受着病痛,我为生活奔波。他的家人从希望,到失望,再到绝望。在六月中旬的一天中午,我妈跑进屋对我说:“听说强,快不行了。”我放下了手中的活,跑向了他家。因为天热,强身上就盖了一条床单,风扇一吹,我看到了他什么都没穿,就那样躺着。我大声叫了他,我好像看见他动了一下。他们家人为他穿新衣服,新鞋,还是他最喜欢穿的西装。屋子里没有哭声,也许是亲人们早把眼泪哭完了。随着鞭炮声,他就这样走了。

  在小时候,他是我们村上最脏,最不讲卫生的小孩;在初中、高中又是老师同学最爱接近的人,都说他长大了肯定有出息;高考后,他是我们村、我们镇最有才华的人,因为人家考了最好的大学,为父母亲光宗耀祖了。

  小学的时候,只要我穿衣服脏点,我妈就说:“你一天没事干就跟强学,脏兮兮的,丢人!”;我上初中、高中时,我妈说;“你一天要跟强学,你看人家,家里的奖状都能糊墙了,你连一个奖状都没有。”强走了,我妈,甚至全村人都说强是来讨债来的,把家里钱讨完了才走。说句实话,当时我也信这一说。强走了,他家为了让他上学,给他看病,已经是负债累累,家里一贫如洗。

  这个人就这么没了,投资失败了。大人们总得有个说法,全村人都说,强是来讨债的,上辈子的债今生还。

  当时我也相信这句话,现在我才知道,强的病是因为没有钱耽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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